Summary: 永远、永远不要在安娜丝玛·仪祁面前喝醉。
〔场景:在亚茨拉菲尔的书店。他们正在等待天使,后者正在外办事。这个场景大家都非常熟悉,因此不需要过多介绍。大部分故事都发生在这个地方。事实上,克鲁利的表现就像是希望这件事根本别发生在这里。他出奇地窘迫,窘迫到了不像他的地步。实际上,他在六千年里第一次坐得稍微端正了那么一点。安娜丝玛则出奇地、出奇地严肃,可能严肃得有点过头了。你完全可以说她在努力憋着什么,至于那是愤怒还是狂笑,这让人很难判断。〕
安娜丝玛(字正腔圆地) 噢,我的天哪。
克鲁利 ……
安娜丝玛(面无表情地) 噢,我的天哪——
克鲁利 ……你闻到空气中过度解读和自作聪明的气息了吗?
安娜丝玛(面无表情地) 噢我的天哪我从来没想到我能等到这个时候我真是太激动了终于有一天一位恶——
克鲁利 看在上——看在——看在阿格尼斯·风子的份上!
安娜丝玛(完全没理他,面无表情地) ——魔认清了自己内心特殊的欲望并且决定正视它这实在令人感动但丁都为之欢呼弗洛伊德都默默颔首尼采的梅毐都在尸体上被痊愈上与下的交媾终于开始世界终于迎来闪电般的剧变衔嫩枝的鸽子与伊甸园的蛇最终血脉相连一切都得到了最终的回答克鲁利老朋友我真是太感动了。
克鲁利 你——我——这见鬼的——什么?说真的?我只是说我觉得天堂对亚茨拉菲尔实在过于糟糕了点。
〔安娜丝玛盯着他看。〕
克鲁利 我想我刚刚可能说了,我,呃,替他上去过一次。
〔安娜丝玛盯着他看。〕
克鲁利 而且我刚刚喝醉了。
安娜丝玛 哦。
克鲁利 这很合理。
安娜丝玛 是啊,鉴于你爱他。
克鲁利 ……不知怎的,似乎有人认为她能比我更清楚我的情感生活。
安娜丝玛(耸肩) 这是人类的专利,不是吗?(把手中的杯子砰地往桌上一放)你在他的书店里喝酒——
克鲁利 他邀请我来的。
安娜丝玛 ——跟一位女士聊天还三句不离他,还说自己“真的对他是天使而自己是恶魔很失望”。
克鲁利(负隅顽抗)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说,“天堂对他实在太糟糕了点。”
安娜丝玛(从口袋里掏出袖珍笔记本,翻开,) 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清嗓子)“……还有整天坐在这里的那个老家伙。你得说,他也毫无办法。天堂对他也实在太糟糕了点。那件事之前,我替他去了那儿一趟——六千年了,老顽固们还是老顽固!……我得说,实在太糟糕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对吗?不知道最好。我的意思是说……唉。你得说他是天使,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也是同样。你看,我就在这儿。对他来说我也就是——在这儿。而已。他意识不到很多事。地狱是个可怕的地方,但至少它名副其实;你瞧天堂!亚茨拉菲尔不该——算了。”
克鲁利 ……你在我说醉话的时候做笔记?还全部记下来了——你怎么做到的?
安娜丝玛(理所当然地) 一点小技巧。
克鲁利 这说明不了任何事。
安娜丝玛 如果不把伟大的爱情宣言视作爱情的话,你是对的。
克鲁利 爱情宣言?这他妈的是个爱情宣言?那《创世纪》一定是言情小说而《暮光之城》是纪录片。
安娜丝玛 这就是一个爱情宣言。克鲁利,你是恶魔,那么,在你已经发明了圣诞节大采购和易被挟持的廉价电话手表,还曾经带着一个能把你做成烩蛇的基督到处乱跑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连告白的胆子都没有呢?
克鲁利 因为我不——
安娜丝玛 因为你关心他,对不对?你害怕他也堕落,是吧?
克鲁利 不是,听着,首先我就不——
安娜丝玛 难道你不害怕他堕落吗?难道你不关心他吗?
克鲁利 你不能——好吧。是的,我当然关心他。
安娜丝玛 啊,对他的关心阻挡了你的本能和欲望!这证明你的确爱他!
牛顿(困惑地) 我理解不了你的逻辑……
〔事实上,牛顿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安娜丝玛和克鲁利会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之前根本不在场似的。其实他一直都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块背景板。他也根本不知道克鲁利为什么没有发现安娜丝玛的思路是小学生般的循环自证。实际上,这些天,他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人是会变老的,而人变老之后就会落伍。牛顿·帕西法决定是时候开始担心这个了。〕
安娜丝玛(决断地) 我没指望你懂,极客先生。重点是,我们得到了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克鲁利发出了只能用哀鸣来形容的声音。〕
安娜丝玛 O Aziraphale, Aziraphale, wherefore art thou Aziraphale?——有一点点难发音,但比Crowley要好。诸位!(站起身来)我们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莎士比亚故事!多么有意义的矛盾,比莎士比亚还要宏大!这是最圣洁和最罪恶之地的关系禁区!说真的,要是你们是普通人,你们俩的感情真的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一次正式的表白,以及注意不要在骄傲游行的时候走错路。
克鲁利 我可以让你消失,说真的,我可以让你马上——
安娜丝玛 你不会的,因为亚茨拉菲尔不会让你这么做。
克鲁利(嘶嘶大吼) 他怎么想的跟我的工作完全没有关系!
安娜丝玛(置若罔闻) 你感到懊恼吗?
克鲁利 不,我完全没有感到懊恼,我每周三、周五和周日参加地狱组织的情绪控制班,每天三小时,还提供伙食餐饮。
牛顿 真的?
克鲁利 真的。他们第一堂课的话题就是“如何应对某位预言家女巫后代的死缠烂打和自作多情所产生的愤怒”。
安娜丝玛 那他们一定有排得非常细致的课程大纲。不过你放心,有关私人感情的一切琐事皆是可以解决的。
克鲁利(警觉地) 你是什么意思?
安娜丝玛 我的意思是,你瞧——(指向门口)他来了。
〔亚茨拉菲尔出现在门口。这位天使大家也都非常熟悉,因此也不需要过多介绍。他快活地推门进来的时候,克鲁利刚刚把自己从惊跳的状态中拽出来。(这当然是指,他先前的确惊跳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完全正常了。大概吧。)安娜丝玛成了正襟危坐的那个人。牛顿依然掉线。门在亚茨拉菲尔身后关上了。〕
亚茨拉菲尔 噢!你们都还在,太贴心了。我以为走了这么久,你们可能自己走了呢。我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点可丽饼。
〔他向着剩下三个人坐着的桌子走去。克鲁利打了个响指,一张椅子凭空出现在桌子边上。〕
亚茨拉菲尔 你真是太好了,亲爱的——
安娜丝玛 亚茨拉菲尔——
克鲁利 亚茨拉菲尔——
安娜丝玛 / 克鲁利 ——别听他/她说的任何事!
亚茨拉菲尔 抱歉?
安娜丝玛 我有——
〔噼啪一声,安娜丝玛被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克鲁利和牛顿同时站了起来。“我不打算做什么,”克鲁利低声警告道。牛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安娜丝玛冲他眨眨眼睛。他坐了下去。〕
克鲁利 听着,这事他妈的不需要你来插手,好吗?不要把这件事想的这么简单。这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安娜丝玛 缩头乌龟先生,你无权控制一个守法公民的人身自由。
克鲁利 你不能在我——亚茨拉菲尔面前说胡话。真的。我爱他不爱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不想继续废话——
安娜丝玛 你在试图跟人类讨论爱情吗?我可能跟这事没关系,但是我好歹还是知道你要是不说,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亚茨拉菲尔,克鲁利说他爱死你了!
〔数学考试最后十五分钟一般的绝望静寂。〕
亚茨拉菲尔(疑惑地) 抱歉?
牛顿 呃,我们是不是应该——
安娜丝玛(扯着嗓子) 没错,克鲁利说他爱你爱得发狂而且为你们无法结合感到惋惜!他不希望看到另一部莎士比亚悲剧的诞生,但他毫无办法,只能独自饮泣!你听到了吗,独自饮泣!!他每天在深夜咬着被子哭就因为想到他不能操你!
〔沉默如同火山喷发般席卷了书店。牛顿吓傻了。亚茨拉菲尔站在原地,缓慢、缓慢、缓慢地转向克鲁利。克鲁利的表情宛如吞下了一整只蟑螂。〕
亚茨拉菲尔 看在祂老人家的份上,你说了些什么?
克鲁利 亚茨拉菲尔。
亚茨拉菲尔 我以为我们答应过不再讨论这件事的。
克鲁利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天使——
亚茨拉菲尔 然后呢?现在你倒是开始对着随便哪个在天启时认识的人大肆宣扬了?
克鲁利 我们在天启的时候还认识了谁?
亚茨拉菲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早就谈过了,你记得吗?第一次是在含*的后院里——第二次是在红海那件事的时候!
安娜丝玛(空洞地) 你们谈过了?
克鲁利 那个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还不像——这样。
亚茨拉菲尔 我明白。对于天堂来说,我的风险都是一样的。(回头)抱歉,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但是你们瞧,我们得先把这件事搞明白。
〔安娜丝玛发出的声音类似一阵震惊的呜咽。此刻没有人搭理她。〕
安娜丝玛 你们——谈过这个了?
克鲁利 我明白,天使……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呃,喝醉了。安娜丝玛……好吧,我想她身体里流淌的还是风子的血。
亚茨拉菲尔 我能理解。你也没法更丢脸了,是不是?
克鲁利(耸肩) 有个别人帮我说出来,也是一种办法。我只是——只是不能。就是他妈的不能。
亚茨拉菲尔(轻声地) 我想我一直都明白。只是我没有让你说出来。我能想象你们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克鲁利 就和你们那边一样。我知道天堂是什么德性,亚茨拉菲尔,我也在那里待过,很久以前,你知道的。你们——他们不仁慈,一点都不。他们让押沙龙*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指的是,让你冒这个险。
亚茨拉菲尔(停顿了好一会) 你知道吧,当你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没法回头了。
克鲁利(挖苦地) 我才是堕天的那个。“无处还乡”是我的台词,亚茨拉菲尔。
〔沉默。〕
亚茨拉菲尔 押沙龙是个好小伙。
克鲁利 亚茨拉菲尔——
亚茨拉菲尔 但我没法阻止他的死。他有罪愆,他的父亲也是。那是不可言说的大计划。这个也是。所以——
克鲁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好吗?
〔亚茨拉菲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克鲁利凝视着他,也坐下了。他把手一抬,安娜丝玛又能够再活动了,但她没有。她被震惊捆在了座位上。〕
亚茨拉菲尔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会有办法的。只是不是现在。你瞧,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不是吗?我只需要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所试图表达的这种情感,它,呃,并不是单向的。不完全是。
克鲁利(盯着亚茨拉菲尔看。他似乎在看着别的地方出神,但最终他叹了口气,笑了。) 那现在怎么办?
亚茨拉菲尔 现在?现在我们有可丽饼,还有两个客人。我想酒还剩下不少。
安娜丝玛 不,你们没有两个客人了。牛顿·帕西法,我们走!立刻!马上!!
〔牛顿·帕西法突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微笑。他现在能确认两点事实:一,安娜丝玛是正确的而不是自作聪明。二,鉴于此种境地,安娜丝玛和他完全有机会获得额外的正宗可丽饼。〕
牛顿 不,安娜丝玛——我们得留下来。这是你闯的祸,预言家。你应得的。
〔教育意义?噢,先生,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让安娜丝玛·仪祁看见你喝醉,也不要让牛顿·帕西法搞清状况。永远都不要。〕
fin.
*含,挪亚的儿子之一。
*押沙龙,大卫的儿子之一。因其妹被其兄弟暗嫩玷污而杀死他,后对大卫叛乱。在以法莲被其堂哥约押杀死。撒母耳纪·下 14 : 25:“以色列全地之中,无人像押沙龙那样俊美,得人的称赞,从脚底到头顶毫无瑕疵。”